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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偿我们的遗憾
[2004-4-21]
作者：正 权
来源：原创
点击数：6347
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蕴藏着文学创作“富矿”的公安领域，却极少出现在文学史上“站”得住脚的有经典意义的作品。国外的侦探小说、推理小说，目前国内的反腐小说（往往与公安挂着钩，如《黑洞》之类），虽然也蔚为大观，形成“热”，却不被文学界看好。特别是诗歌，恕笔者孤陋寡闻，别说多么有影响的，就是能够结集出版的，也很少见。即使是穿着警服的诗人，写警营诗，往往也是“业余”而为之，甚至是“应景”而为之。这与军营诗人简直无法相比。其实，和平时期的警营，其生活的丰富性、冲突的激烈性、所涉及的人性的复杂性，都大大超过军营。也就是说，警营更具有文学创造的土壤，更应当出优秀作品，更应当出著名诗人。可惜警营里没有像李瑛那样的诗人，于是就有一种遗憾。
林涛（匡后鹏）将他正式出版的7本诗集送给我，令我惊叹。更令我惊叹的是，其中还有一本《橄榄色的薰风》，正是他所说的“公安诗歌”。还未拜读，心中的那种遗憾就已多少得到一点补偿。
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国新诗很红火了一下子，诗人辈出，诗作流传，形成中国新诗的又一高峰。但没过多久，诗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有道是“读诗的人没有写诗的人多”。林涛正是在这样的时候“冒”出来的。从1988年开始发表诗作，从1992年正式出版诗集，短短十来年，他就出版了7本诗集。这种“不合时宜”的勤奋，这种敢与世俗抗衡的精神，正好说明他对诗歌女神爱之深、爱之痴、爱之切、爱之忘我！
林涛出身在三峡库区一个贫困山乡，经历过人们难以想象的苦难。中专毕业后，他进入警营，凭着年轻人的幻想，用工作之余的时间，与诗歌女神“谈情说爱”。他一直在奉节县公安局工作。奉节古称夔府，地处瞿塘峡号称“天下雄”的夔门外，李白、杜甫……历代诗人都在此留下过足迹。“朝辞白帝彩云间”，“风急天高猿啸哀”，那三峡丽景，那古人诗韵，那库区的传说和风情，那山区农民的质朴和辛劳，为他提供了诗的营养，把他塑造为90年代中国诗坛的一颗新星。
“被击中的彭咏梧 和他的两名战友/倒下时 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金属被折断的声音/特别是他那颗铁骨铮铮的头颅/高悬在竹园镇下园门一号的门楣上/光芒四射 令残暴的敌人不敢正眼相看”
从这样的诗句中我们就知道了林涛诗的份量。的确，林涛的诗不朦胧，不晦涩，却又构思出奇，具有现代派诗的某些特点。有人曾说，林涛的诗有金属般的声响，大概正是出于这样的题材、这样的句式、这样的结构吧？
《橄榄色的薰风》出版于1996年，收入作者的80首警营诗，分为4辑，从不同角度和不同侧面反映了民警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我与警察之间的距离/好远。走了整整六年/也没抓住一个逃犯/没破获一起案件/却穿着警服/在大庭广众之下招摇/受到群众的目光鞭策/浑身都是深深的痛感”（《写给离开警营的同事》）林涛进入公安机关后，一直从事文秘工作。这既给他带来了广泛接触各警种和各种警务活动以及上上下下民警的机会，又使他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条件。没有深刻的感受，是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诗句的。
实事求是说，警营诗之所以不能和军营诗相比，与民警一天到晚接触的大多是社会阴暗面相关。血淋淋的杀人场面，诈骗、抢劫、强奸、吸毒以及打架斗殴之类见多了，再浓厚的诗兴，可能也要被消耗怠尽。林涛却与这种现实抗争，从警营中最普通的民警身上，从警务活动中最常见的情景中，去发现诗情，去展现诗意。《公安秘书》、《内勤民警》、《便衣》……都可以成为他讴歌的对象；《旁观追捕》、《节日执勤》、《着警服逛街》……都可以成为他的诗歌题材。大概正是因为他开拓题材的功夫，才使他有了这么多的警营诗。这与那些偶尔写一两首警营诗的诗人是不同的。
林涛反对将诸如警徽、肩牌之类的警察标志当作标签，贴在诗句上，便号称警营诗。他说，只有把笔触深入到民警的灵魂深处，摄取被抒写对象心灵中闪耀着光芒的火星，才能塑造出真实可信的、活生生的民警形象。“卸下枪，也就是/卸下沉重的心事//你轻松地走下警车/站在视野辽阔的风口/欣赏宁静而安祥的山峦//娇妍的映山红簇拥/争夺行人的目光/你只是一片流动的绿叶/在此作为陪衬//采撷山花的同事/陆续返回/沿途遗失的琅琅笑声/正在阳光下荡漾/每一株植物都受到感染//你转身离去，却离不开/对映山红的依恋”（《警察与映山红》）如果对民警缺乏理解，是写不出这样的诗来的。而这样的诗，在这本诗集中只是很普通的一首，而且还说不上是其中最优秀的。
不过，老实说，林涛的警营诗，与他的爱情诗和其他内容的诗，质量上还存在不小的差距，似乎还低了一个档次。也就是说，他的警营诗，还没有达到他的才华应当达到的高度。对此，他进行过反思，他也进行过努力。几年过去了，我们再读他的警营诗，欣喜地发现，他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歹徒目光露凶光 面容狰狞/挥舞的刀一次次砍下/警察坚强的防线开始摇晃/一点一点 向人间的邪恶溃退//血光闪过/溃退的人群闪过/警察迟疑着/扶住内心将倾的尊严/一堵坚实的墙立起来//被挡住的危险/比洪水更洪/比猛兽更猛//警察的身躯倒下/受到震撼的良知/渐渐复苏”（《片断》）显然，随着接触面的扩大，随着对民警内心的理解，林涛的警营诗已经逐渐深刻起来。这当然是很可喜的现象。
当然，他还应当努力，写出更多更好的警营诗来。毕竟他是一个民警，是我们的战友，是我们这个职业中少见的诗人，我们有权力这样要求他。林涛，你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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