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马线上的舞蹈——读欧阳斌同名散文集
[2004-4-25]

作者:林涛
来源: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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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作者为什么不以《在解放碑打望》作为这部著作的名称。在我看来,无论是片断式的哲思、抑或对乡情的怀念、亲情的洗礼,还是对人生的追问与感悟、对大师或友人的亲近与倾述,都是一个乡村游子“客居于”大都市生活、思想状态的具体呈现,他“徜徉其间,让世事红尘从身边拂过,一种恍若隔世的感受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须臾,竟然有一种潮湿的异样。”“昔日的昂然已失落在四周雨后春笋般挺立起来的巨栋的阴影里”,“我感觉到这座城市在飞速发展之时,亦同样在失散着什么”,于是作者有了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表达对这座城市切肤之痛的可能。
  欧阳斌在最新推出的散文集《斑马线上的舞蹈》中,无不在处处打上一个旁观者清醒的思辩印记。他总是能从自身生活况味出发,搭乘着思想的马车,在一种纯粹文化光晕的笼罩下,表达出生命层面最精辟、最真实的一面。读者在阅读这些篇什的时候,是需要特别小心的,否则就会落入作者设置的阅读圈套,将你拖入后现代情绪不可自拨的泥淖之中。
  因为我对欧阳太熟悉,对他的思想与情绪太了解,所以在阅读时一下子就看出了作者在写作时别有用心的企图,总是以另外一根弦警惕地观察着他写作时的状态,刻意与他制造的阅读氛围保持着一种较大的距离。但有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牵着鼻子,在他诡异的精神迷宫中穿行。
  是的,作者落笔的东西我大多很熟悉,《在解放碑打望》的那种失落就不必说了,《峡谷札记》生命意识的萌动,《披上阳光的巫山山脉》那种根深蒂固的浓浓乡情,《小城文人》的悠然与荣耀,《秘密》中现代人阴暗的心理,《世界的隐喻》中手工业的《城市小孩轶事》、《岁月之惊》、《重庆》、《彩票》《机关打字员》、《经理》以及《文人的冬季》中到福建打工的西早和读鲁讯文学院的青年女诗人佳莅,《朝向内心写作》的“手工业者”余华,《日常生活的梦游者》蒋春光,《大地上的辙印》中的傅天琳、王川平、李钢,《灵魂断面的守望者》柏铭久,《三峡情长》中的杨辉隆等等,每一个事件、每一个人物,无论具像与抽像,大多呼之欲出,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与欧阳的叙述交锋,使我不知道是欧阳在述说还是我自己在述说,这种水乳交融的阅读情景确实很久没有发生过了。我在想,如果换上一个对作者比较陌生的读者又怎样呢——那就只有缘着作者预留的通道匍匐前进了。
  我特别惊异于作者在这部著作中概括归纳能力的极大提高——我甚至认为,他在某些篇什中,已经达到了比他自己创作的诗歌更凝练精粹的地步。比如《重庆》一文,单从字面上看,恐怕写过三五几万字并不算冗,但作者只用了180多个汉字,以“乳房”为主体意象,一下子就抓住了叙述对象的精魂,准确地传达了重庆的张扬与喧嚣、作者的隐忧与挚爱。《机关打字员》只有150多字,但它表达出来巨大内含,传递出的丰富信息,恐怕是某些官样文章再用100倍的篇幅也无法企及的。就更不要说本书的开篇之作《城市散论》和《山城笔记》了,他可以用一句话说出我多年来就开始孕育并准备浓墨重彩要表达的全部内蕴。不仅精练,而且精典、精辟,甚至还有些诙谐、幽默。有不少话语就象我在学生时代不断摘抄的名人名言,让人拍案称奇:“骆驼经过城市看见足球场,它惊异这里尚有那么大一块绿洲!”“永远不要停止思考与歌唱——/停止思考,你将被物质生活湮没;/停止歌唱,你会迅速老去。”“文人的悲哀在于对自身认识世界的能力估量过高。”“新世纪的爱情景观:郎‘财’女貌,张冠李戴。”“爱情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剧。”“比远方更远的是人的心灵。”“即使我的思想被禁锢,谁又能阻止我的灵魂飞翔?”真是太多太多,俯身皆是。将这些片断按一定的规则组织起来,给读者的震撼当然就非同凡响了。
  另外一个事实是:这些年像我一样因种种原因不能博览群书的读者有福了——欧阳凭着自己的执著与聪慧,在解放碑下那间斗室里广泛涉猎当代精典名著,多次与大师亲密接触,并通过消化吸收,然后在《斑马线上舞蹈》中用通俗的文字表达出来,真的会让你获益匪浅。
  当然,我还要以负责的态度告诉你:《斑马线上的舞蹈》仅仅是文化层面上的一部优秀之作,并不是包治世像百病的良方。而且在开篇之作《城市散论》中就存在着随意、散漫、芜杂的弊端;《山城笔记》不仅与山城毫无干系,而且同一类对象之间频繁转换,毫无节制,对大多读者会有记流水帐的感觉。有些篇什太过追求诗意,反倒显示得空泛,初读让人摸不着边际。还由于全书主要以作者的内心感受为主线,有些观点不一定准确,阅读时别让作者纯熟的语言技巧给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