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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的洗礼(组诗）
[2003-3-1]
作者：林涛
来源：本站
母亲的柴禾 山巅那移动的黑点
骤然高耸
倾刻覆盖了整个视觉
那就是母亲
她背负大捆柴禾
蕴蓄的火焰成天燃烧
我们六个儿女
享受温暖 红光满面
拔节的声音响彻多梦的夜晚
背后是她欣慰的笑容 每一年 树叶枯黄的季节
母亲就拿了铁镰和背篼
蹒跚着上山去
割掉悬崖边上稀疏的衰草
亦或峭壁上丛生的枝柯
然后捆束整齐
出现在那个山垭口
驱散我们等待充饥的微寒 如今 母亲多病的身体愈加瘦
长大的儿女们 不再
列队迎候 她独守山间
挥镰时银光闪闪
割裂我们苍白或宁静的感觉 有劳兄长 兄长，你依然立于田畴
与青青的庄稼交谈
面容平静
注视泥土的目光
渐渐根深蒂固
你的长势真好
没有任何疾病
充足的阳光雨露随时到来
都受到热情地款待
无论酷暑或者严冬 兄长，你戴得残破的草帽
已和你没有什么区别
辛酸的滋味溢于言表
我叹息间
满屋子潮涌的亮色
纷纷围拢
痛袭我虚妄的劳累
兄长，我明天一定来看你
请准备好朴素的午餐
以免我长期感到饥饿而成天萎靡不振
真的，兄长，这是真的
我需要你继续供给养份
我需要和你一样茁壮地立于田畴 写给妹妹 你涉过雪地的脚趾通红
你皲裂的脸庞通红
缕缕血丝盘根错节
润泽你面部艰辛的泥土
妹妹呵 你为我送来故土的气息
母亲的身体好吗
今年庄稼受灾了
我却不能道出苍白的安慰
打击你探望的兴致 不要旧事重提 妹妹
那些年 你如何
仇视我堂而皇之地走出村口
将你求知的欲望踩在脚下
成一份传统的祭品
供奉在祖宗的牌位前
寻找家谱梦里的黄金
却不能赎回我深深的忏悔 妹妹 你经年累月地劳作
铺展在我行进的孤旅
分外亲切
你被岁月割去的青春藤
悸动在我的诗绪
鞭鞑每一点懈怠的想法
我只能用不断高尚纯粹的目光
编织一只素洁的花篮
献给更多你一样善良的兄弟姐妹
让你过早负重的心灵得到慰藉 父亲的坟头 一蔸青青的苦艾
迎风摇曳
报告着亡灵正在安息
轻些 再轻些
不要惊醒你劳苦的回忆 摘下一片艾叶
轻轻揉搓
即刻闻到你苦涩的命运
在我心头缭绕
你长年紧锁的眉头
隐藏了多少憧憬与企盼
你满嘴疯长的胡须
展现了多少苦衷与忧烦
然而我的心头
你始终是一幅笑脸 呵父亲，告诉我
这青青的苦艾
是你遗落的叹息
还是你对后人的警示？ 母亲终生劳累 见到母亲再见到母亲
欣喜的心情一扫而尽
泛皱的岁月如此深刻
如果我还发自内心微笑
必然肤浅而轻浮
站在宽阔的鸿沟对岸
言行举止都显得苍白 母亲 曾经美丽的容颜
总是在艰辛的劳动中摇晃
手心的草汁 芳香无比
涂黑如诗的梦幻
烈日在肩头一天天歇落
皓月在山间一次次升起
相随成天疲累的感受
也不知喂大了多少猪仔牛犊
未萌的昙花也就凋谢了 你怀抱受乳的孩子
肩担冗繁的家务
向土地索取粮食
向劳动索取温暖
日渐深陷的眼睛
交织在缝补浆洗的经纬中
凝视自己沧桑的命运
谁能看懂你对子孙们热切的期求？ 以枯槁的形容经风沐雨
以坚硬的厚茧扶住铁犁
心平气和地等待归期
最后一刹那
挥锄为自己掘开坟地 母亲雕塑 捣衣的声音如此寒凉
刺伤你坚硬突出的骨节
我接受神秘的暗示
长跪不起 母亲
倾尽毕生的心血
带泪的形象光芒闪烁
我今生无法表达
缘于记忆深处的情结
怎样生动地鞭鞑我成长的过程 端一只盛粥的破碗
与自己的影子抢一颗硕大的米粒
你清楚地看见几条皱纹几丝白发
丈夫的孩子脸色苍白 苦难深重
你腹中的小生命
疯狂地吮吸营养
那是我与生俱来的罪孽吗？ 母亲 你看重一只生蛋的鸡
每天殷勤地打开圈门
看它啄食尘土
啄食你背负的重荷
盐巴有了灯油有了针头麻线呢
母亲 你紧蹙的眉头
从此没能舒展
幽闭了多少辛酸的往事？ 阳光下 你手扶耘锄
板结的岁月逐一疏松
与泥土亲近 与庄稼为伍
即使妊娠分娩 病痛缠身
谁见过你卧床休息或者呻吟不止
母亲呵 田野里不凋的风景
教我们从小顶天立地 母亲 你流逝的芳华
在六个儿女的脸庞闪耀
深山的柴禾中 地头的麦穗里
包括家庭每一件残物
无不渗透你温馨的爱抚
使我一次比一次感到亲切
母亲 遮风避雨的树
早已秃枝败叶
却如此安静详和
横亘我所有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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